漁民李瑞生家客廳的顯要位置還掛著一張由株洲縣畜牧水產局1980年頒發的獎狀,表彰他所在的白沙洲漁業隊在當年漁業生產中獲得優異成績。
“當時一天捕兩三百斤魚完全沒問題,還要上交一部分魚給國家。”62歲的李瑞生驕傲地指著獎狀,但是近年來捕魚量急劇下降,他一下子喪了氣:“2002年湘江株洲樞紐開始建設后,我們的捕魚量一下子銳減到五六斤,養家糊口都很難。”
據悉,隨著許多大江大河上修建起座座大壩,原本在江河中自由游動的魚兒被困在一段段水庫中,一些珍稀魚種逐漸消失,特別是“四大家魚”等需要洄游才能繁殖產卵的魚類,因為“魚道”受阻面臨生存繁衍危機。
自然流動的江水成為分段庫區
李瑞生13歲時跟隨父親下河捕魚。在他的記憶中,那個時候,現在被列入國家級保護動物的江豚和中華鱘還能看見,如今,能捕到金鰍魚、回頭魚、鰣魚等當年的家常品種都覺得很稀罕了。
據了解,上世紀80年代之后,隨著湘江近尾洲、大源渡、株洲大壩相繼建成,按照2007年湖南省《湘江干流航道發展規劃》,湘江干流上總共將建起8個梯級水利樞紐工程。
“相比于水體污染和過度捕撈,水利梯級開發是魚類資源急劇減少的首要原因。”湖南水產科學研究所總工程師廖伏初說,現在全國基本沒有一條自然流淌的大江大河,自然流動的江水成為分段庫區,水文條件因之發生較大變化,繼而影響對水流速度、溫度敏感的魚類的生存繁衍。
涉水工程的建設導致魚類資源減少并非孤例。中國科學院院士曹文宣多年研究被稱為“魚類基因寶庫”的長江,他指出,長江上的水利工程讓水域生態發生了不可逆的改變,影響了該流域特有魚類的生存。
魚類資源的急劇減少也成為世界范圍內的難題。世界自然保護聯盟2009年更新的瀕危物種“紅名單”顯示,全球有1147種淡水魚面臨滅絕危險,約占該組織當年所監測的淡水魚種類的三分之一。
人工魚類“綠色通道”正在建設
每年4至6月,這是湘江青、草、鰱、鳙“四大家魚”(我國淡水漁業的主要養殖對象)的繁殖季節,這些洄游魚類溯流而上,最遠的從洞庭湖經長沙、湘潭、株洲,最終到達衡陽江段,產卵之后,魚卵隨著激流向下游漂浮孵化。
為了讓魚兒“越過”大壩,溯流而上,在湘江干流,正在建設的長沙和土谷塘水利工程均設計建設有魚道,已建成的大源渡和株洲航電樞紐將補建魚道,目前已處于環評和設計階段。專家稱,這些魚道一旦全部建成,“四大家魚”等魚類的“生命通道”有望再次打通。
5月中旬,湘江長沙綜合樞紐三期上下游圍堰實施爆破,大壩一側隨工程同時修建的“魚道”清晰地展現在人們面前。
記者看到,這條“洄游通道”約3米寬,570米長,“折疊”盤旋而上。魚道內的槽身橫斷面為矩形,用隔板將水槽上、下游的水位差分成若干個小的梯級,坡度逐格上升,魚兒可在魚道中“逆流而上”嬉戲至上游。
據湘江長沙綜合樞紐工程副總設計師李強介紹,在工程允許范圍內,設計師盡可能讓光線、水溫、底槽接近魚兒洄游的自然條件。
整個魚道池室流速在0.5米/秒,是魚兒喜歡的流速;豎縫間流速不超過魚兒逆流而上的極限流速1米/秒,這樣魚兒可以逆流而上。“魚兒游累了,可以在休息池休息。”李強介紹,每十個隔板設置一個休息池,休息池室就像人們爬樓梯的休息平臺一樣。
此外,設計上還控制動水水力條件,同時利用電柵、聲波、溫控、光線等措施來誘魚,使魚兒能順利進入魚道;魚道沿程也會設置誘魚措施,指引魚兒尋找回家的路。
曾有“魚道”被廢棄,設計修建需要尊重科學
魚道在國際上采用已有300多年的歷史,一些設計科學、運行良好的魚道對于減緩大壩的阻隔影響,幫助恢復魚類和其他水生生物自由洄游具有重要意義。
不過,曹文宣指出,修建過魚設施是一項花費巨大的工程,必須尊重科學事實,因地制宜建造,否則效果將大打折扣。
我國20世紀60至70年代也曾經修建過一些魚道,在因地制宜探索我國魚道建設方面取得了一些成績,但也有不少魚道因設計失誤、管理不善、資金短缺等被廢棄。
有專家表示,魚道建成后,是否有維持其運營的人力物力保障機制,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大問題。我國水法、漁業法均已提出了攔河筑壩工程需建設過魚設施要求,但目前沒有專門針對魚道建設和管理的政策、體制、機制,對于魚道建設還需要形成統一認識,并保障運行管理和維護資金的到位。
廖伏初認為,保護和修復大江大河水生態,在打通江河流動性(建設魚道)的基礎上,需要多管齊下采取增殖放流、建設人工魚巢、聯合調度、春季禁漁等措施。